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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失足暗窟
我惊恐地睁开眼,看到的只是一团漆黑,我正在向一个黑黝黝的无底深渊坠落、坠落……
“噗嗵”一声响。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掉进了水中,幸亏我的水性好,否则一定会淹死。
水好深好深,一直淹没了我的头顶。
我双脚往下探了几次,想踏上水底,再借力蹬回往上浮。
谁知,这水好像无底的深渊,怎么也探不着水底。
我心头不免有些发慌,连忙改变主意,双脚不再往水底探索,而是赶紧憋足一大口气,手脚并用,竭尽全力,使劲踩水往水面上冲,一连冲了两次三番,方才冲出水面。
睁开两眼,我第一次体验到了盲人的世界原来是如此恐怖:
黑乎乎一片,无垠无涯,真正意义上的暗无天日。
我想:盘古开天地之前,难道整个世界竟是如此黑暗么?那么,盘古先生对这个世界的贡献真是无可比拟的了,应当是世界上获得诺贝尔科学发明奖的第一个人了。
然而,在获得历届诺贝尔科学发明奖的名单中,我怎么唯独没有见到盘古老先生的名字呢?
真是欺人太甚!我忿忿不平。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确实无心对此进行深入一步的研究,我眼下需要研究的重大课题是:这水面到底有多宽?这里是湖,还是海?离我最近的水岸在哪个方向呢?我能游得到水岸么?如果游不上水岸,就只能在此当水鬼了。
一个孤独的水鬼,太寂寞了,日子会很难熬的。再也别想娶老婆传宗接代了,即使能传宗接代,生出来的儿子孙子全是水鬼,什么事啊……
不行!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找到水岸。
唉,往日游泳都很灵活轻松,今天为何如此沉重笨掘?
啊,我忘了,我的手里拿着一把黑龙刀呢!
黑龙刀现在是我唯一的伙伴和得力助手,随时有可能需要使用,千万不能丢的。
可是它影响游泳,怎么办?
哦,像平日斫柴插柴刀那样,插到背后的腰带上,不就行啦。
于是,我脚下踩水,腾出手来,将黑龙刀插到了背后的腰带上。果然,这样游泳起来,轻松多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并没有游出多远,大概一两米吧,我前面伸出划水的左手即触碰到了一块石头。
我赶紧爬上石头,双手继续向周围摸索。
啊,摸索了好大一阵,摸不着边际,地域好像很宽很宽。
我壮起胆子,大吼了一声:“啊呵呵……”
我的吼声立即引起四周一片回应,我感觉到这里好像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呢?
我不知道。
因为前面有过几次死的考验,现在我对死完全失去恐惧了。
几次绝地逢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在任何艰险的情况下,都不能自动放弃,而要主动出击,生路是从死路中闯出来的。
正如有一句军事术语所说的那样:两军相逢,勇者胜!
这句话立刻在我的脑海里演绎出这样一个画面:我手端着一把带刺刀的长枪,和同样一个手端着一把带刺刀的长枪的敌人狭路相逢,那敌人生得牛高马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如果我自觉身体羸弱,决不是敌人的对手,持枪的双手不战自抖,这样必然成为敌人的刀下之鬼。换一个角度说,假如我不愿束手待毙,反而利用敌人自恃势强,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弱点,出其不意,突然出刀,刺向敌人的心脏,将敌人置于死地,自己也就获得了死里逃生的机会。
难道不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我席地而坐,反正是看不见,干脆闭上眼睛,平静下来,认真思考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境。
想了一会儿,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坐在这里等待肯定等不出好的主意,还是起来,继续摸索吧。
我睁开眼,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物体依稀可辨了,是我的眼睛适应这个黑暗的世界了吗?不是。我分明感觉到有一缕光线从头顶上空穿越而下。
我举目向上,看到高高的空中,有一个不规则的小洞口,通过洞口,可以看到天上一轮残月,正将一缕月光洒进洞内,直落到一泓碧水之上。
我想,那一定是我从上面掉下来的洞口。
呵呵,一点儿也没错。
我看到天窗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同时听到一声凄婉的嗥叫:“熬——呜……”
啊,是狼老婆的声音,它一定是在呼唤我。
我本想立即回应,但欲语还休,我担心它听到我的声音,心里一激动,不顾一切地纵身从天窗跳下来,如果不是恰好掉进水潭而是掉在岩石上,我岂不是成为让它为我殉情的千古罪人!
这个新闻传播出去,会极大地毁损我的声誉啊!
因此,我没回答,耳听着它从上面传来的声声哀嗥,我的心灵震憾,悲泪横流。
好,有了这个洞口作天窗,我的眼睛就能发挥正常作用了;有了这个天窗,洞内就不会缺氧,我也不用担心发生窒息的危险了。
我知道,月光是不会持久的,它很快就会消失。我必须抓紧寻找出路。
我振作精神,站立起来,决定先用眼睛作为摄影机,将周围的环境拍摄成纪录片,储存进脑海的胶卷里,一旦失去月光之后,可以随时调出来播放,进行查阅。
这是一个非常空旷的石灰岩溶洞,从上到下,大约有一百多米高,与天窗正面相对的是一个直径大约五米左右的水坑,不,说是水坑可能不是很恰当,因为我掉进内面时发现水很深,应该称作水潭似乎更确切。
不用猜测,这个水潭是从上面天窗滴下来的水形成的,一定经过了千万年甚至亿万年的历史,否则,水潭不会深不可测。
溶洞的范围很大,大得有点儿像天安门广场,只是没有天安门广场那样宏伟气派而已。
而且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全部是石壁,形状如同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巨大石头蒙古包,顶部是∩形的,全部倒挂着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奇形怪状,因为光线太弱,看不确切。
我拔出黑龙刀,拿在手上,沿着石壁,好像寻找阿里巴巴大盗宝库的大门似地,不停地敲打,希望“芝麻开门”。
也许芝麻被榨成香油了,任凭呼唤皆无回应。
我完完整整地围绕洞壁自始至终敲了一个圈,出路没找到,天窗的残月却消失了,我重新回归到盲人的黑暗世界中。
我垂头丧气地再次席地而坐,看来今晚是希望渺茫了,只有等天亮之后,待太阳出来,通过天窗传进阳光,我才能重新寻找出路。
干脆睡觉吧,这么大一个地下宫殿,就本人一位贵宾下榻,这是上帝赐给我的高级待遇,只怕连总统国王中央政府主席也享受不到呢!
丢掉一切幻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觉吧。
谈何容易啊!尽管我使劲儿闭紧眼皮,想尽快地入睡。可是越想睡越是睡不着。
这周围太安静了,我没有坐过飞船,没有当过航天员,我不知他们在阒无人声的宇宙中是不是有过和我一样的感觉。
那种从未感觉过的安静,简直安静得令人心中发怵。我不知道该用如何的语言来形容,毫不夸张,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之外,别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尤为可怖的是:我挪动一下手,伸一下脚,或是叹口气咳一声,那四周的洞壁都会发出“嗡嗡”不断的回声。而且你想象中它是什么声音,那肯定就是什么声音,时而如鬼泣,时而似妖啼,时而如魑魅魍魉呼啸而至,时而似阴魂幽灵缠绵而来……
当你想到是什么的时候,黑暗中一定会闪现出那种怪物的形象……
我不敢动,更不敢出声。我在极度的恐惧中颤栗,我在崩溃的状态下残喘……
过了一千年或是一亿年,我终于看到从洞顶的天窗上透进了一缕晨曦。
并且,我再一次见到狼老婆的身影,看来它一直守在洞口呢!如此恩爱的情感,让我潸然泪下。
我想,它在明处,我在暗处,狼的视觉不如嗅觉,它在上面肯定看不见我,否则它或许早就跳下来了。
看不见我更好,省得生出不必要的意外来,它有两头狼崽嗷嗷待哺啊!
我翻身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头痛欲裂,遂来到水潭面前,双手捧水,洗了个猫儿脸,轻松了许多。
然后,又拿着黑龙刀,在四周洞壁比昨晚细心百倍地再次进行敲打寻找,所有的心血和体力全白费了,结果是墙上挂帘子——没门。
希望再次落空。
对了,大溶洞的顶上不是有我掉下来的天窗吗?我不是有可供攀高的裤带吗?解开裤带绳抛上天窗,攀岩爬出去不就行了吗?
没那么容易啊!天窗太高,一百多米呢,绳子才十米多一点,即使长度够用,一百多米的高空,谁能扔上去呢?四面崖壁光滑如油,∩形顶,既无法抓手,也无法蹬脚,这个方法是路标上打个红×:此路不通!
难道这次真的死定了?
二五 鹅潭蛙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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