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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邀月听海 于 2013-3-21 08:02 编辑
油菜花开
文/邀月听海
村东头山坡上的一片油菜地开花了!远远望去,翠绿之上浮着金黄,金黄之中漾着波浪,恰似满坡的流金。
父亲生前很爱种油菜,他常说:“油菜很通人性,知道回报,你只要育好苗,整平地,移栽时即使是大晴天,哪怕是给它一点水,油菜苗也能成活;成活的油菜苗每颗给一勺有机复合肥,第二年就可以看到金灿灿的油菜花了,漆黑发亮的油菜籽了。我们人也应该像油菜那样晓得回报。”因此,每当我看到盛开的油菜花我就想到我的父亲。走过村东头这片盛开的油菜花地,最边上有一块勺形的荒地,这是父亲三年前一直耕种的地。三年前,这里也曾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只是当油菜花飘香的时候,父亲病倒了。父亲年轻时为了养家糊口在当地的私人煤窑上挖过十几年的煤,这一病就双腿沉重,气喘吁吁,他也知道自己的病,一直呆在家里不肯去治疗。
这一天,父亲将我叫到跟前说:“蒲纺一舒姓老爷爷很灵验,我想去看看,说不定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哪位先人。”我拗不过父亲,正好我城里的新房刚刚装修完毕,也想让父亲去看看。三月的季节是油菜花开蝶飞蜂舞的季节,车窗外满是成片的金黄,一路上,父亲一直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这跳跃的金黄,也许他正在想着自己的那片油菜地。舒老爷爷其实也是一位老中医,从他家出来我悄悄地问过父亲的病情,原来,老中医说父亲病是我家祖上一位没有后嗣老人在怪罪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罪魁祸首还是父亲的矽肺,于是我决定要父亲住院医治。回家的时候我故意在我新买的房子前下车,要父亲到我的新家去看看,吃罢午饭后再一起回乡下。父亲颤巍巍地坐在路边的石沿上说:“我还是不去了,你看我这病,你那可是新房啊!”我心里一阵酸楚,二话没说,扶着父亲径直向家里走去。
吃完饭,见太阳能的温度很高,我执意帮父亲洗个澡。父亲有生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淋浴的方式洗澡,只是他仍然习惯用澡盆。我调好水温,让父亲坐在大澡盆里,浴室里雪亮的取暖灯照在父亲发黄的皮肤上,我清晰地看到那一根根凸起的胸骨几乎要鼓出肌肤。这就是我的父亲,这就是我几十年不曾认真阅读的父亲,那一根根胸骨曾是这个家的脊梁,曾是挑起一家七口重荷的肩担。和着喷头的热水我用双手不断地为父亲擦洗,只是那手就像在搓衣板上搓洗一样,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仿佛看到父亲光着背趴在昏暗的煤窖里拉着满满的一筐煤的情景;也仿佛看到父亲在烈日炎炎下赤着膀子,赶着毛驴装着一年的收获笑盈盈地往家赶的场面。父亲小时候要过饭,四十多岁时我母亲就英年早逝,是父亲当爹当妈地把我们五兄妹拉扯大,自己却孤寂地过了大半辈子,但他从来都不忘记教育我们要尽孝道,懂得知恩图报。可如今,我们都成家立业了,唯有父亲还一个人守在住了几辈子的老屋里,他知道我们都很忙,平时很少惊扰我们,要不是这次病得这么重,他是不会让我回来的。想到这,我的喉咙哽咽了,泪水再一次迷糊了我的双眼,停在父亲坎坎坷坷的背上的手竟忘记移动……
父亲被我强行住院了,然而,当山坡上成片的油菜成熟的时候,父亲走了。临终前,父亲的双唇不停地颤动,右手瑟瑟地指着村东头,我知道父亲是在惦记他那五分地的油菜,舍不下那懂得回报的金黄。父亲走了,按照他的遗愿我们将父亲安葬在那块油菜地里,于是,曾经的那片金黄成了我今生的永恒。(1300字) 2013年3月20日星期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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