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返回列表 发新帖
楼主: 袁回

精彩短篇分享,欢迎跟贴推荐,但限小说佳作。

[复制链接]

249

主题

1762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高原传说 发表于 2009-9-22 11:40: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拉斯加有什么?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二

杰克三点下班,他离开修车站,开车去了家离他公寓不远的鞋店。他把脚放在一个小凳子上,让店员把工作靴的鞋带松开。
“来双舒服点的,”杰克说,“平时穿的。”
“我有一些,”店员说。
店员拿来了三双鞋,杰克选了那双柔软的米色鞋。鞋不挤脚,他感到脚下很轻快。付完钱,他夹着那个装着旧靴子的鞋盒,边走边看着脚上的新鞋。开车回家的路上,他觉着脚可以在踏板间很随意地移来移去。
“买了双新鞋子,”玛丽说,“让我瞧瞧。”
“喜欢吗?”杰克问道。
“我不喜欢这种颜色,但我敢打赌穿着肯定很舒服。你是需要双新鞋了。”
他又看了一眼鞋子。“我得洗个澡,”他说。
“今天我们早点吃晚饭,”她说,“海伦和卡尔叫我们晚上过去。海伦买了个水管子(译注:水管子和后面提到的管子,是一种吸大麻的工具,很像中国的水烟枪),是给卡尔的生日礼物,他们急着想试试。”玛丽看了他一眼,“你没别的事吧?”
“几点?”
“七点左右。”
“可以。”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鞋子,吸了下腮帮子。“你洗澡去吧,”她说。

杰克打开水龙头,把衣服和鞋都脱了,他在澡盆里躺了会儿,就开始用刷子来清指甲盖下面的机油油垢。他把手在澡盆里泡了泡,再举到眼前看了看。
她打开浴室的门,“我给你拿了瓶啤酒。”蒸汽立刻笼罩了她,并向客厅漫过去。
“我一会儿就好。”他喝了口啤酒,说。
她坐在浴盆边上,把手放在他大腿内侧,“从战场上回来了,”她说。
“从战场上回来了,”他说。
她的手在他湿漉漉的腿毛上慢慢滑动。突然,她拍了拍手,“嗨,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今天有个面试,我想他们会给我个工作――在费尔班克斯。
“阿拉斯加?”他问道。
她点了点头,“你觉得怎样?”
“我一直想去阿拉斯加,把握大吗?”
她点了点头,“他们喜欢我,说下周就有消息。”
“太好了,把毛巾递给我,可以吗?我起来了。”
“我去把饭桌摆好。”她说。
他的手指头和脚指头都泡得有点发白和发皱了。他慢慢地把自己擦干,穿上干净的衣服和那双新鞋,梳了梳头,然后进了厨房。她把饭菜端上桌时,他又喝了瓶啤酒。
“我们该带些零食和香草汽水去,”她说,“我们得去趟商店。”
“汽水和零食,不错。”
吃完饭,他帮着她收拾桌子。他们然后去了超市,买了香草汽水,薯片,玉米片和带洋葱味的脆饼干。在收银台前,他又往零食里扔了几块‘U-NO’牌的巧克力棒。
“哎,太好啦。”她看见后说。

他们开车回家,停了车,走路去了海伦和卡尔家。
海伦开了门,杰克把袋子放在餐厅的桌子上,玛丽往摇椅上一坐,嗅了嗅鼻子。
“我们迟到了,”她说,“杰克,他们没等我们来就开始了。”
海伦笑了,“卡尔回来后我们抽了一根,我们在等你们,还没有点那水管子。”她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他们,咧着嘴笑。“让我瞧瞧袋子里面都有什么,”她说,“哦,哇!我现在就想来片玉米片,你们也来点?”
“我们刚吃了晚饭,”杰克说,“待会儿再说。”水声停了下来,杰克听见卡尔在浴室里吹口哨。
“我们有一些冰棍和M&M(译注:一种各种颜色的巧克力糖豆),”海伦说。她站在桌边,手伸进装薯片的袋子里。“如果卡尔能把澡洗完的话,他会去准备那个水管子的。”她打开装饼干的盒子,往嘴里放了片。“嗯,好吃。”
“我不知道艾米丽·波斯特会怎么说你”玛丽说。
海伦摇了摇头,只管笑。
卡尔从浴室里出来。“你们好。嗨,杰克,有什么好笑的?”他笑着说,“我刚才听见你在笑。”
“我们在笑海伦,”玛丽说。
“海伦一直笑个不停,”杰克说。
“她是很好笑。”卡尔说,“这么多好吃的!嗨,你们想来杯汽水吗?我去把管子准备好。”
“我来一杯,”玛丽说,“你怎么样,杰克?”
“我也来点。”杰克说。
“杰克今晚不太痛快。”
“你为什么这么说?”杰克问道。他看着她说,“这倒是个让我不痛快的好办法。”
“我逗你玩呢,”玛丽说。她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宝贝。”
“嗨,杰克,别不开心,”卡尔说,“给你看看我的生日礼物。海伦,你去开瓶汽水,我得去准备那个管子了,我口渴的要命。”
海伦把薯片和汽水放在茶几上,她开了瓶汽水,拿出四个杯子。
“看来我们今天可以狂欢一番了,”玛丽说。
“我今天已经饿了自己一天了,不然的话,我一周下来非长个十磅不可,”海伦说。
“这我太知道啦,”玛丽说。
卡尔拿着水管子,从卧室里出来。
“怎么样?”他一边问杰克,一边把管子放在茶几上。
“像这么回事,”杰克说。他把它拿了起来,看了看。
“这玩意叫水烟枪,”海伦说,“卖这个的人是这么说的。这是个小的,但很管用。”她笑了笑说。
“哪儿买的?”玛丽问道。
“什么?第四街上的那个小店,你知道的那个,”海伦说。
“知道了,”玛丽说,“改天我得去一趟,”玛丽说。她抱着胳膊,看着卡尔。
“这玩意怎么个用法?”杰克问道。
“你把烟放在这里,”卡尔说,“把它点着,再从这头吸,烟从水里滤过。这样一来,味道好,有劲。”
“我也想给杰克买一个,作圣诞礼物,”玛丽说。她笑着看了眼杰克,并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想要一个,”杰克说。他伸直了腿,在灯光下看着自己的鞋子。
“来,试一下。”卡尔细细地吐了口烟,把烟枪递给杰克。 “看看怎么样。”
杰克就着管子吸了一口,屏住烟,把烟枪传给海伦。
“玛丽你先来,”海伦说。“我排玛丽后面,你们得快点赶上了。”
“这我同意,”玛丽说。她把管子塞到嘴里,快速地狠吸了两口。杰克看着她弄出来的水泡。
“真不错,”玛丽说,她把烟枪传给了海伦。
“我们昨晚刚开始用它,”海伦一边说,一边大声地笑着。
“她早上和孩子起来时还在那儿飘飘欲仙呢,”卡尔说,他大笑不止地看着海伦抽烟。
“孩子们怎样?”玛丽问道。
“他们很好,”卡尔把烟枪塞进嘴里说。杰克一边呷着汽水,一边看着管子里面的水泡。这让他想起了潜水员头盔冒出来的水泡,他还想起了珊瑚礁和一些奇型怪状的鱼。
卡尔把烟枪传了过去。
杰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你要去哪儿,宝贝?”玛丽问道。
“哪儿也不去,”杰克说。他坐了下来,摇了摇头,笑着说,“天哪。”
海伦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等了好一会后,杰克问道。
“天知道,”海伦说。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擦眼睛,玛丽和卡尔也开始大笑。
过了一会儿,卡尔拧开烟枪上部的盖子,对着一个管子使劲吹气。“有时它会堵住。”
“你说我不痛快是什么意思?”杰克问玛丽道。
“什么?”玛丽说。
杰克看着她,眨了眨眼,“你刚才说我不太痛快,为什么那么说?”
“我不记得了,不过你要是一不高兴,我马上就会知道,”她说,“请别说让人不高兴的事了,可以吗?”
“可以,”杰克说,“我只是想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如果在你说之前我好好的,你这么一说,倒正好让我不高兴了。”
“如果你觉得鞋子合脚的话,”玛丽说。她靠着沙发的扶手狂笑,把眼泪水都笑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卡尔问道。他看了眼杰克,又看了眼玛丽。“我刚才没听见,”卡尔说。

“我忘了做一点蘸玉米片的沙司了,”海伦说。
“不是还有一瓶香草汽水吗?”卡尔说。
“我们带了两瓶来,”杰克说。
“两瓶都给喝完了?”卡尔说。
“我们喝了吗?”海伦大笑着说。“没喝完,我只开了一瓶,我想我只开了一瓶,我不记得我开过一瓶以上,”海伦说,还在不停地大笑。
杰克把烟枪递给玛丽,她抓住他拿烟枪的手,把烟枪塞进嘴里。过了很长的时间,他看见烟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
“来点汽水怎么样?”卡尔说。
玛丽和海伦在笑。
“为什么?”玛丽问。
“这个么,我以为我们要喝一杯,”卡尔说。他看着玛丽,咧嘴笑了笑。
玛丽和海伦还在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卡尔说,他看了眼海伦,又看了眼玛丽。他摇了摇头,“我真闹不懂你们,”他说。
“我们有可能会去阿拉斯加,”杰克说。
“阿拉斯加?”卡尔说,“阿拉斯加有什么?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我倒是希望我们能去什么地方,”海伦说。
“这儿有什么不好?”卡尔说。“你们去阿拉斯加做什么?我很认真,我想知道。”
杰克放了片薯片在嘴里,啜着汽水。“我不知道,你说呢?”
过了一会儿,卡尔说,“阿拉斯加有什么?”
“我不知道,”杰克说,“问玛丽,玛丽知道。玛丽,我去了那儿干点什么?也许,我可以去种你读到过的那种巨大的卷心菜。”
“或者南瓜,”海伦说,“种南瓜。”
“你会赚大钱的,”卡尔说,“过鬼节时把南瓜运这儿来,我来做你们的批发商。”
“卡尔将是你们的批发商,”海伦说。
“就是,”卡尔说,“我们都大赚一笔。”
“发大财,”玛丽说。
过了会,卡尔站了起来,“我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了,香草汽水。”卡尔说。
玛丽和海伦大笑。
“你们笑个够吧,”卡尔说,自己也笑了一下。“谁要来一点?”
“来点什么?”玛丽问。
“来点汽水,”卡尔说。
“你站起来的样子就像是要发表演讲一样,”玛丽说。
“我倒是没往那儿想,”卡尔说,摇了摇头,也开始大笑。他坐了下来,“这玩意不错,”他说。
“我们应该多弄点儿,”海伦说。
“多弄点什么?”玛丽问。
“多弄点钱,”卡尔说。
“没钱,”杰克说。
“袋子里面的是‘U-NO’棒吗?”海伦说。
“我买了些,”杰克说,“我要出超市时才看见它们。”
“巧克力棒好呀,”卡尔说。
“它们又香又酥,”玛丽说,“入口即化。”
“如果有人想吃的话,我们有一些M&M和冰棍,”卡尔说。
玛丽说,“我来根冰棍,你去厨房吗?”
“是的,我还要去拿汽水,”卡尔说,“刚刚想起来,你们要来一杯?”
“都拿来,我们再做决定,”海伦说,“还有M&M。”
“看来把厨房搬过来要容易些,”卡尔说。
“我们住在城里的时候,”玛丽说,“人家说,你只要在早上看看厨房,就知道谁家前一天晚上疯狂过。我们住在城里时,只有个很小的厨房,”她说。
“我们现在的厨房也不大,“杰克说。
“我去看看能翻出些什么,”卡尔说。
“我和你一起去,”玛丽说。
杰克看着他们向厨房走去。他把背靠在沙发的垫子上,看着他们。他然后慢慢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眯着眼看。他看见卡尔伸手去够碗柜架子上的东西,玛丽的身子贴在卡尔的后面,用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你们俩是认真的吧?”海伦说。
“非常认真,”杰克说。

“去阿拉斯加,”海伦说。
杰克望着她。
“我记得你说过,”海伦说。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86

主题

2248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吴梅芳 发表于 2009-10-5 17: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卡尔和玛丽回到客厅。卡尔拿了一大袋M&M和一瓶汽水,玛丽在吮一根桔子味的冰棍。
“谁想吃三明治?”海伦说,“我们有做三明治的东西。”
“真有意思,”玛丽说,“先吃甜食,再吃正餐。”
“是有意思,”杰克说。
“你是在挖苦人吧,宝贝?”玛丽说。
“谁想要汽水?”卡尔说,“汽水马上就到。”
杰克把杯子递了过去,卡尔把杯子倒满。杰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但在他伸手去够的时候,碰翻了它,汽水倒在了他的一只鞋子上。
“真该死,”杰克说,“你们看见了吧? 我把自己的鞋给浇湿了。”
“海伦,我们有纸巾吗?给杰克拿点来,”卡尔说。
“这是双新鞋,”玛丽说,“他刚买的。”
“看上去很舒服,”海伦说,等了好一会儿,才递了一卷纸巾给杰克。
“我正是这么跟他说的,”玛丽说。
杰克脱下那只鞋,用纸巾擦着皮子。
“完了,”杰克说,“汽水肯定擦不掉了。”
玛丽、卡尔和海伦哈哈大笑。
“这倒是让我想起报上看到的一件事,”海伦说,她眯着眼,用手指压着自己的鼻尖。“我现在想不起来是什么了,”她说。
杰克把那只鞋穿上,他把两只脚都放在台灯下面,看看两只鞋有什么不同。

“你看到过什么?”卡尔说。
“什么?”海伦说。
“你说你在报上看到过什么,”卡尔说。
海伦笑了一会儿,“我刚才在想阿拉斯加,这让我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他们发现了一个包在冰块里的史前人。”
“那不在阿拉斯加,”卡尔说。
“也许吧,但它让我想起了这件事,”海伦说。
“你们俩,阿拉斯加到底是怎么回事?”卡尔说。
“阿拉斯加什么都没有,”杰克说。
“他情绪不高,”玛丽说。
“你们在阿拉斯加能干些什么呢?”卡尔说。
“在阿拉斯加什么都干不了,”杰克说。他把脚放到茶几下面,又把它们再次移到灯光下面。“谁想要一双新鞋子?”杰克说。
“什么声音?”海伦说。
他们听见有个东西在抓门。
“听上去像是辛蒂,”卡尔说,“我最好是让她进来。”
“你起身时,顺便给我拿根冰棍,”海伦说,她把头向后仰着,大笑。
“我也来一根,宝贝,”玛丽说。“我在说什么?我是想说卡尔,”玛丽说,“对不起,我以为我是在和杰克说话呢。”
“每人都来根冰棍,”卡尔说。“你要根冰棍吗,杰克?”
“什么?”
“你要一根桔子冰棍吗?”
“来根桔子的,”杰克说。
“四根冰棍马上就到,”卡尔说。
过了一会儿,卡尔拿来四根冰棍,分给了大家。他坐下后,他们又听见了抓门声。
“我就知道我忘记了什么,”卡尔说,他站起身,把门打开。
“老天爷,”他说,“如果这也不算什么的话。我猜辛蒂今晚出去吃正餐去了。嗨,你们大家,快来看这个。”
猫叼着一只老鼠进了客厅,它停下来看了看他们,然后叼着老鼠沿着走廊跑去。
“你们都看见我刚看见的了吗?”玛丽说,“说到让人不愉快的东西。”
卡尔打开走廊里的灯,猫叼着那只老鼠,从走廊跑出来,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她在吃老鼠,”卡尔说。
“我不想让它在卫生间吃老鼠,”海伦说,“把她弄出去,里面有孩子们的东西。”
“她不会出来的,”卡尔说。
“那老鼠呢?”玛丽说。
“管它呢,”卡尔说,“如果我们要去阿拉斯加的话,辛蒂必须学会狩猎。”
“阿拉斯加?”海伦说,“这和阿拉斯加有什么关系?”
“别问我,”卡尔说,他靠着卫生间的门,看着猫。“玛丽和杰克说他们要去阿拉斯加,辛蒂应该学会狩猎。”
玛丽用手托住下巴,看着走廊。
“她在吃老鼠,”卡尔说。
海伦吃掉了最后一片玉米片。“我告诉他说我不要辛蒂在卫生间里吃老鼠,卡尔?”海伦说。
“什么?”
“我说了,把她从卫生间弄出去,”海伦说。
“看在老天的份上,”卡尔说。
“看,”玛丽说,“呃,这该死的猫过来了。”
“她要干什么?”杰克说。
猫把老鼠拖到茶几的下面,她趴在茶几下,舔着老鼠。她用爪子摁住老鼠,从头到尾,慢慢地舔着它。

“这猫很兴奋,”卡尔说。
“她让你直打哆嗦,”玛丽说。
“这是天性,”卡尔说。
“看她的眼睛,”玛丽说,“看她看我们的眼神,她确实很兴奋。”
卡尔来到沙发这边,在玛丽身旁坐了下来。玛丽往杰克那边挪了挪,给卡尔腾了点地方。她把手放在杰克的膝盖上。
他们看猫吃着老鼠。
“你们从来不喂这只猫?”玛丽对海伦说。
海伦只管笑。
“再抽一根怎么样?”卡尔说。
“我们得走了,”杰克说。
“你们着什么急?”卡尔说。
“再呆会儿,”海伦说,“你们不用着急走的。”
杰克盯着玛丽,玛丽凝视着卡尔,卡尔却盯着脚边的地毯看。
海伦挑着手上的M&M。
“我最喜欢绿色的,”海伦说。
“我得早起上班,”杰克说。
“瞧他不开心的样子,”玛丽说,“你们想见识一个不痛快的,伙计们,这儿就有一个。”
“你走不走?”杰克说。
“谁想来杯牛奶?”卡尔说,“我们还有点牛奶。”
“我汽水喝得太饱了,”玛丽说。
“汽水一点都没剩,”卡尔说。
海伦在笑,她合上眼睛,再睁开来,又开始大笑。
“我们该回家了,”杰克说。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我们穿外套来了吗?我不觉得我们穿了。”
“什么?我不觉得我们穿了,”玛丽说。她仍然坐在那里。
“我们最好是走了吧,”杰克说。
“他们不得不走了,”海伦说。
杰克把手伸到玛丽的腋窝下面,把她拉了起来。
“再见了,伙计们,”玛丽说。她拥着杰克,“我太饱了,动都动不了,”玛丽说。
海伦只是笑。
“海伦总能找到好笑的东西,”卡尔说。他咧嘴一笑,“你在笑什么,海伦?”
“我不知道,玛丽说过的什么,”海伦说。
“我说什么啦?”玛丽说。
“我不记得了,”海伦说。
“我们该走了,”杰克说。
“再见,”卡尔说,“回头见。”
玛丽想挤出点笑容。
“走吧,”杰克说。
“晚安,各位”卡尔说,“晚安,杰克。”杰克听见卡尔的声音非常非常缓慢地传过来。

到了外面,玛丽低着头,拖着杰克的胳膊往前走。他们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着。他听着她的鞋子在地上蹭出的声音,还听见些断续刺耳的狗叫声,以及飘在这些声音上面的,远处车辆发出的微弱的呼啸声。
玛丽抬起头来,“到家后,杰克,我要你干我,跟我说话,让我高兴。我要换换脑子,杰克,今晚我不想想别的。”她抱紧了他的胳膊。
他能感觉到那只鞋子上的潮湿。他打开门,拨了下灯的开关。
“上床来,”玛丽说。
“就来,”他说。
他进了厨房,一口气喝了两杯水。关了客厅的灯,他摸黑走进了卧室。
“杰克!”她大叫,“杰克!”
“老天爷,是我!”他说,“我在把灯打开。”
他找到了台灯。她坐在床上,眼睛发亮。他上上闹钟,开始脱衣服。他的膝盖有点发抖。
“还有可以抽的东西吗?”她说。
“我们什么都没有,”他说。
“那就给我弄杯喝的来,我们有喝的东西,别跟我说我们什么喝的都没有,”她说。
“只有些啤酒。”
他们瞪着眼,互相看着。
“我要杯啤酒,”她说。
“你真的要喝?”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拿着啤酒回来,她坐在床上,大腿上放着他的枕头。他把啤酒递给她,自己爬到床上,把被子拉了上来。
“我忘了吃避孕药了,”她说。
“什么?”
“我忘了我的避孕药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拿来了她的药。她睁开眼,他把药丢在她伸出来的舌头上。她就着啤酒把药咽了下去,他回到了床上。
“把这个拿走,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说。
他把啤酒听放在地上,躺在他那一边的床上,瞪着漆黑的走廊。她把手放在他的肋骨上,用手指在他的胸口缓慢地划着。
“阿拉斯加有什么?”她说。
他翻过身来,趴在床上,小心地把自己挪到床的他那一边。不一会儿,她就打起了呼噜。
他正准备把台灯关掉,就觉得在走廊里看见了什么。他紧盯着那儿看了会儿,好像又看见了,是一双小眼睛。他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他眨了眨眼,仍然盯着那儿看。他弯下身来找个可以扔的东西,捡起了他的一只鞋子。他坐直了身子,双手举着鞋。他咬着牙,听着她的呼噜声。他在等着,等着它再动一下,等着它发出最细微的响动。


译后记
这也是卡佛的早期作品,最先收录在他的小说集《请你安静点,可以吗?》里,后又被收录到他的小说集《我打电话的地方》里。卡佛以不断地修改自己的作品出名,同一小说在不同的集子里常常是面目全非,有时甚至连小说的名字都会改掉。有趣的是,在这两个版本里,除一,两处极小的改动外,卡佛仅仅对调了男主角的名字。
卡佛的这篇小说几乎全由短促的对话构成,对话的‘现场感’非常强。在通常的小说里,人物说起话来往往都是口吐珠玑,逻辑性非常强,没一句废话,还时不时地冒出点带‘哲理’的东西。对话都是收敛的,即所谓的‘有始有终’。而在现实生活中,对话往往是短促的、发散的,断断续续、答所非问,前言不答后语。聊天时,经常是听不清别人的问话就答话,和这个人说一半,又接着和另一个人说。有时,话说到一半,被别人打了个岔,就说上别的了。有时多个主题在一段对话中或交叉,或平行进行。朱文在他的《傍晚光线下的一百二十个人物》里,用过类似的方法。在这篇小说里,四个对话者都在吸大麻,都很‘high’,玛丽还说漏了嘴,她和卡尔之间还常来点‘调情’的双关语,使得整个对话非常的‘无头绪’,但这种‘无头绪’其实是乱中有序,合情合理,整个故事就在这种‘无头绪’中向前走。只有卡佛这样的高手,才能把这种无头绪的对话运用得如此自如。
卡佛用字非常俭省,在这篇小说里,一个‘laugh’就用了不下二十遍,且不加任何修饰,这给翻译带来一定的困难。卡佛用得最多的词是‘said’,也就是中文的‘说’。很多情况下,明明是问句,也用‘说’。这也让我犯难,是忠实原作,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把‘said’译成‘问’。因为卡佛有时也用‘ask’这个词来表示‘问’,所以我决定还是译成‘说’。卡佛几乎从不修饰‘说’这个动作,他通过对话的内容和一些细节来反映说话者当时的口气和心情。我觉得动不动就‘激动地说’或‘痛苦地说’是一种比较懒的写作方法。
最后想说一点,卡佛在这篇小说里用了两个隐喻——‘鞋子’和‘去阿拉斯加’,分别表示婚姻和对改变现状的一种愿望。玛丽临睡前充满困惑的一句话是点题的,“阿拉斯加有什么?”如果让卡佛来回答,他会说:阿拉斯加什么也没有。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86

主题

2248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吴梅芳 发表于 2009-10-5 17: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应该把空格删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66

主题

451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楼主| 袁回 发表于 2009-10-17 18: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望袁老师和通山在外的文友支持一下百牛岭牧主持的诗词歌赋版块!问好远握!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195

主题

6978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百牛岭牧 发表于 2009-11-12 19: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读了几本选刊,觉得裘山山的短篇《致爱丽丝》值得写小说的朋友看一下。很有意味,写得也巧妙。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66

主题

451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楼主| 袁回 发表于 2010-1-2 11:5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读了几本选刊,觉得裘山山的短篇《致爱丽丝》值得写小说的朋友看一下。很有意味,写得也巧妙。
袁回 发表于 2010-1-2 11:55



她今年的几个都比较有意思,还有《一夜到天明》,《手足》等。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49

主题

1762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高原传说 发表于 2010-1-3 17:46: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夜到天明》和《嘎然而止的幸福生活》我也看了,觉得也很好,那种挫败感很强烈。但比较之下,《致爱丽丝》更丰富,她在一个梦失落的地方,让另一个梦实现,这十分动人,也有着丰富的社会和人性的意蕴……写法上也有多灵机一动的东西,有举重若轻的妙处。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66

主题

451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楼主| 袁回 发表于 2010-1-7 18: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夜到天明》和《嘎然而止的幸福生活》我也看了,觉得也很好,那种挫败感很强烈。但比较之下,《致爱丽丝》更丰富,她在一个梦失落的地方,让另一个梦实现,这十分动人,也有着丰富的社会和人性的意蕴……写法上也 ...
袁回 发表于 2010-1-7 18:00



一定飞去看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31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文绉绉 发表于 2010-1-14 10:49:35 | 显示全部楼层
吼夜的猎手(一)

  (小说)
         湖 广

太阳快落山时分,我才走到芦家山,离我的驻地公安局黑风岭派出所还有十七八里山路。说好叫小张开车来接我的,可谁想,那辆老爷车又出故障了,一时没得办法可想,唯一就是步行了。
这一带,山高林密,沿途阴森森的,白天也少人走,傍晚以后,更是有些怕人;而且过了芦家山,别无村庄。加之我孤身一人,处在毗邻县境,不由得叫人心里有些发毛,无形中,两腿生风,加速前行,想在落黑之前,走过黑风岭分界线。人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到了自己的辖区地盘上,心就平稳多了。
“呃,那不是黑风岭派出所的雄黑嘛!”
刚出村口,不知是谁这样对我吱喳了一声,很不客气。
我是派出所长,邻县几个村庄的村民知道,大都称我所长,或老哥、老兄,或雄信同志之类,而且很亲切,不是这样大咧咧的呼我雄黑,而且还有些怪怪的。所谓雄黑,那是说我心黑,或杀黑的意思!我心里明白着呢。
一定是他。一个挑粪的汉子,三十岁左右,站在我右前方的坡地上,瞪着两眼望着我,那眼睛就是答案,很不一般;另外,除了一群“哇哇”叫的乌鸦,在谷底盘旋乱转,呼唤夜暮,四周无人。
这伙计身板粗,挺结实,浓眉小眼、圈嘴胡,说话喉音重。他在往菜园里挑粪。
“黑所长,你真稀客哩!”
他象是特地在等我,见了我,赶忙丢开活路,登登登几脚奔下坡来,背着手堵在我面前丈把远的地方。马着铁青色的脸,表情复杂,而又显得十分得意。
“我算守到你了人哩!”他叽俏着说。
“你要干什么呢?”从他眼睛的辐射线里,我立即明白他来者不善。我也莫名其妙地投去了疑惑的、带着问号的眼光。
“太平洋的警察管得挺宽哩”,他猛一挺胸,洋洋潇潇一笑,做出山里汉子无拘无束的野劲头,意思说我是外县警察,跑到他们通阳县内去了。
“公务在身你都不懂,装什么好汉子!有什么事你就快讲吧,天要黑了,我要赶路哩?”
“就是有事呢!”他逼近一步,用一种恶魔般的目光打量我,像是要在我身上搜寻什么东西似的。
枪!
我的心猛地一下绷紧了。一瞬间,我觉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家伙万一要抢我的枪怎么办?我能开枪吗?到底什么事呢,天晓得!他那么得意,那么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真叫我不愿多看一眼。特别是他的眼睛,让我感到在被人挑战。我有点火了,很想发他一顿脾气,但我立即明白:这不是我的治安辖区,他不属我管的对象,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同时,我也看出对方,正是这种思想所至,他才那么傲气呢。
我不再理他,我走我的路。古人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我心里不是滋味:现成天色晚了,还偏生出这些岔子。
“你想走哇?”刚挪步子,这家伙一个箭步上来,想将我拽住。
我迅速闪到路的一边,做好应对准备,防止万一。
“请你把200元钱退还给我!”他并没有强行动手。他只是把“请”字说得重上加重,我明白这是故意捉弄我的意思,是讽刺。
“这200元钱是你杀黑杀去的,对我一个山里种田的汉子来说不是一元二元,而是个大数目,你忘得了,我忘不了哩!”
我终于明白了。
这小子叫芦大柱。
2

芦大柱的外号叫“黑山风”。所谓“黑山风”,是一种令人生畏的,对树木庄稼摧毁力很强的山风。他提出的问题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隆冬,雪后,明月。
芦大柱一个人在杉树窝偷树。
我,张飞,廖飞三人,正在金鸡山上悄悄移动,屏声静气地用耳朵侦察四周的动静。我们一个个对偷树的人,恨不能狠狠处罚他一下。这些山里狂人,只知道偷树卖钱,哪里晓得把我们几个森林警察忙得要死啊,日不闲,夜不宿,深更半夜,还要跑到这十万大山中来抓强盗呢!
金鸡山距杉树窝只有一二百米之地。听见当当的砍树声之后,我们三个人赶忙散开,从三个方向摸了拢去,防止对方逃跑。由于捉贼心切,一刹那,我们几乎离他只有几米远了。
“当!当!”芦大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成一只猎物了。他的心真粗啊,旁边雪地上已经放倒了几棵大杉树,他还在砍。
“好啊老兄,有胆量啊!”小张小廖二人一齐射去了强光电警棍。
我把手枪提在手上,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真是个胆大的黑山风!”
“娘哇……”芦大柱因猝不及防吓哭了。
深更半夜,高山野岭,万籁俱寂,那哭声一下子传得很远很远,很吓人!
他呆呆的蹲在树下,两臂紧紧地搂住还未砍倒的树干,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一双眼睛十分迷茫,不断发出哀求。
“罚款五百元,检讨100份。”回到所里,我向他郑重宣布。可是他不吱声,低头默默站着。
“限你三天之内交款,听见吧?”廖飞搡了他一下,“偷树那么大的牛劲,现在变成熊猫了!”他仍然不吱声,盘弄着手指,呼吸粗重,憨憨的,鼻孔象塞上了什么东西。
“你怎么说?”小张拿绳子开始打结,想吓他一下。
“所长啊……我……”芦大柱见要捆他,大叫一声:“我……不想活了……”一边哭一边假装地将头向对面墙上撞去。
“你这是搞么鬼名堂哩!”为防万一,我们赶忙将他抱住。我笑着逗他说:“你再撞,你再撞啊,按《治安法》,你难道不应该罚款吗!你知不知道你是一犯再犯的狂人啊!
芦大柱苦着脸不吱声,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带着哭腔几几巴巴地说他因为赌博输得太多了,债主逼他要钱,不然就要“做”他,逼得实在没办法想了,才来偷树的。
说得几多好听吧,你输得太多了,谁要你赌呢?再说了,你这也不是理由啊!
他不好意思说什么,眼泪在眼腔中滚来滚去,呆呆的,三十来岁的人,像个木瓜,没一点灵气。
当然,不管怎么说,还得罚款是不是,不过根据他的情况,我们给他减到200元,这已经是最底线了。
芦大柱有一点感动,苦笑了一下,第三天下午,在归定时间的最后时刻,送来了二百元。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为了交罚款,把他母亲的寿木卖了。
3

“你是要报复我吧?”我终于恍然大悟。
“不是。”芦大柱摇了摇头,不承人是要报复我。他说:“我一个满身泥巴的老百姓,哪有胆量报复你这样拿枪的人啊,嘿嘿,那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哩……老兄,明不假说,我要你把那年的二百块钱退返给我!”他还真能逗,竟然喊我老兄起来了。
他笑眯眯的叭达着烟,看我是什么口气。
我根本就不想和他理论。现在依法办事,有冤伸冤,错了,还可以上诉。常言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偷树,我罚款,有法可依,天经地义,怨不得我。而且,从500元减到了200,不以为德,反以为怨,真是狗咬洞宾,不知好人心。这种人,天下难找!
“你太不仗义了!”面对大山,我理直气壮地吼起来了:“黑山风,我没有错!”大山好像很支持我,立即将我的吼声,复制出一串相同的回音,悠悠地在山谷中飘荡:“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听得芦大柱满脸发红。
我以为他会一触即发。结果出乎所料,芦大柱相反冷静下来了,沉默了。显然,芦大柱已经不是几年前的芦大柱了,强壮,老练,从衣着到精神都大大变了样,说话的口气也不同了,总是装出一副山里汉子大模大样的劲头。
“我不是说你罚错了人嘞。”他晃了晃头,口气也缓和了,“现在同样还有人偷树,若不处罚,山上的树再多也会偷光呗。”

“说得这样好听,还逼我退钱,你真是能耍能逗啊! ”我说,“你要知道,我是警察,我不能违心地办事懂不懂,也不能无原则地向一个胡乱扯皮的人让步懂不懂,在我的辖区,我要对每个村民利益和集体利益负责懂不懂,哪个叫你毛虫吃过界,偷到我们的地盘上去了呢,懂不懂?
“应该退钱人哩。”他张开鯊鱼一般的大嘴吧,又洋洋洒洒一笑说:“你不要老是问我懂不懂,我猜想有些事情你自己都不懂。明跟你说了吧,现在好多情况变了,山林的实用权也变了,你可能还不很知道吧,我曾经偷过树的那张山,已经分给我家来了。山上的树,不论大小,统统是我家的了,我那年偷的树,也算是我自己偷自己家的树了,对不对?所以,你得把钱退还给我!”
芦大柱说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是关于林权改制、林权到户的问题。这是个“三农” 中的新问题,比较复杂。为了有利林业发展和方便管理,他们芦家山的山林土地,有的要划到我们桂花岭林区;桂花岭林区有的山林土地,也要划到芦家山,上边有精神,只是没料到实施得这么快。不过我还是说:
“有这么巧的事吗?”
“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啊!”他说,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懂不懂?”他学我说话,还笑,还打哈哈。好像这是空中飞来之食,让他高兴死了。
我说:“你莫笑芦大柱,这次林权改制,林权到户的根本宗旨,是为了更好地发展林业生产懂不懂啊,不是叫你借机扯皮,更不能拿今天的做法,去算过去的旧帐!懂不懂啊!”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3

主题

150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湖广 发表于 2010-4-16 08:46:20 | 显示全部楼层
吼夜的猎手(二)
  
 4
天黑了,像要下雨,风把树叶拉得呼呼响,像在发怒,像在为我打抱不平。天幕上看不见一个星星,尽是一团团争先恐后、亡命奔跑的黑云;虫声唧唧,一时收敛,已经到了这么晚的时候,芦大柱还仍然缠住我不放。
“你应该退钱我!不然天再晚,我也不会让你走的。”他说。
我带点开玩笑的口气说,“芦大柱,你到底是属于哪一部分的队伍?不要胡来好不好!”
他好像笑了一下,明白了我说话的意思,就说:“我知道你是正宗的中央军罗,而我一个种田的人能算什么呢,杂牌军都不是,最多是个调皮捣蛋的草民百姓,觉悟当然没有你高罗!”
想不到他真能辩。
一阵之后,风停了,大山像海浪一样,归于平静,不再喘息。
从屋场里走来一位妇女,一手搂着小伢,一手拿着手电,是芦大住的爱人。这女人不错,挺通融懂理。她来得好,给我帮了大硕忙,她不喜欢芦大柱冒冒失失拦着我不放。她说:
“柱子,你挑粪的人,么样和人家黑风岭的所长扯起皮来了哩?”
“我是找他要钱咧。”
“什么钱啊?”   
芦大柱没吱声,只是涎着脸又嘻嘻一笑。
她可能明白了甚么,就说,“柱子,哪个叫你要的?男子汉,要钱不要脸,雄信所长在我们这边天,也算是熟人了,隔壁左右的,你真却得情呢!”
她把他臭骂了一顿。
芦大柱这龟孙子,可能是个怕老婆的角色,一瞬间就变了,连忙拿出笑脸,若无其事似的,而且一边笑,一边赶紧转过身走了,挑粪桶去了。

5

我向山的深层走去。
路真黑,有月亮就好,没得月亮有星星也好,可是,什么也没有。
我摸了摸枪,嗨总算脱开身了吧,没出大岔子,只是晚了点。
山泉的声音挺好听,鼻孔里的野花也挺好嗅。可是,我都顾不上了,我怕蛇!夏日,有一种蛇,白天躲在山上荫着,一到夜晚,就跑到路边来乘凉,踩着了咬你一口,算你晓得!
弄根棍子吧!我只好用棍子一边打,一边走。这是我小孩时就晓得的办法,叫打草惊蛇,挺保险。
快上黑风岭了,一上一下已经走了一大半。我一高兴,京剧《智取威虎山》少剑波的那段二簧慢板,也随之溜出口了。可是一个腔调还没哼完,就被噎住了:黑风岭山颈的出口处,透过朦胧的天光,有个黑影人在晃动。嘴巴还不停地在吼:“啊嗨!啊嗨!啊嗨嗨……”声音被沉沉的夜抛得很远很远,跌进山谷,传来隐隐回音。我一想到山里人喜爱闹鬼,立即毛骨悚然。可我又想,可能是偷树的人在打暗号吧!真巧哩,不管天下怎么富怎么太平,强盗总还是有。有些人并不少钱用也做贼。还有的强盗在交待时说,“看见好东西,就想占为己有,不偷睡不着,实际上并不一定急需要,听了叫人摸不着头了,好象他是与生俱来的强盗心。
我停下来观察一下到底是哪个,想要干什么?一阵却没看出名堂,那影子还是那么晃着吼着,山谷还是照样传来隐隐回音。
“谁?”我终于忍不住了,提着手枪摸了拢去。
“是我。”影子吓了一大跳:“是雄信所长吧?”
真没想到又是芦大柱这龌龊东西,他竟然抄近路将我劈头拦住。而且还喊得这么亲切,真能演戏啊。
“大柱,你太狂了一点吧,过分了一点吧!”我的神经又绷紧了,性情也有些偏激,手枪提在手上,大声咆哮说:“来文的,还是来武的?”
“嘻嘻,不来文,也不来武。”
他说得好听死了,夹着笑意。但我并未放松警惕。
“都快半夜了,你还在大山上拦着我干什么呢?”
“不是来拦你的。”
“拦谁?”
“我……我……”他吞吞吐吐。
“到底拦谁呢?你说啊?”我还是有些紧张。
“是来送你的呗。”
“不可能,说得好听吧!”
“是我爱人叫我来的,她说黑风岭附近夜间有野物,不放心,怕你万一遇上了不好办。”
“我什么野物都不怕,就怕你芦大柱这只大野物!”
“不相信,你以后问何云。”何云是她爱人的名字。
“你那么听你老婆的话?”
“当然听罗,她说得对呗。”
“那你就不怕野物吗?”
“我是猎手,会打猎,不是吹,你看。”他把铳在手上一晃。他要不说,我还以为是一根长棍子。
“铳不是收缴了嘛,你怎么还有铳呢?”
“乡政府最近又发下来的,说野猪太多了害人,为了保护庄稼,要打一部分,过段时间还要收缴的。”
“那你在‘啊嗨啊嗨’ 的吼什么呢?”
他不好意思一笑说,“吼山呗。吓唬吓唬野猪,野猪把林地里的庄稼侵害得很厉害,特别是玉米果子差不多被它们吃光了。我们这里的村民经常到山上来吼夜.”
“啊……你不是要我退款嘛?”
“不要了。”他说:“你不是已经看见何云把我骂了一顿吗?还要钱我就不会来送你。我是看见一些偷过树的人,这几年,林权到户以后,都趁机找借口缠着村干部,把以前各种处罚过的钱哼回去了。所以我也想找你退回罚款呗。其实,我知道这样做是没得道理的。”
“这是你的真心话吧?”我见芦大柱还算说得诚意,心里也释然了。
“是罗。”芦大柱一笑。
“你不恨我吧?”
“说哪里话罗,现在山林分到户了,我一人也忙不过来,我老婆说还要请你们所,顺带着帮点忙管一下,到时候给你们派出所赞助一点。”
“要得,但不要你赞助。”
这时,云开月朗。山月如水,遍地清晖,山野显得分外寥廓,树木山岩,朦朦胧胧,如浸在江南绵绵的烟雨中。蓦地,不知何处传来三两声猫头鹰的啼泣,显得孤寂,惶然。我们在黑风岭上,各有一半路程,我怕他不安全,没有让他转回去,带着他一起回到了黑风岭派出所。
转天早晨,吃过早饭,临走时,芦大柱这个“黑山风”,伸出鳄鱼般的大手爪,拽住我说,“信哥,其实你是个好人,一点都不杀黑,是我把自个利益看得太重,才胡说八道的,对不起信哥,请你原谅。”说完他肩膀一歪,扛着土铳一溜烟走了。
望着他的后背,我叹息一声说,其实,他还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作者单位:湖北省咸宁市公安局温泉分局
联系电话:0715--8349079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3

主题

150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湖广 发表于 2010-4-16 08:4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再看一下袁回的小说新作。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3

主题

150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湖广 发表于 2010-4-18 15:49:1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再看一下袁回的小说新作。
湖广 发表于 2010-4-18 15:49



最近写不了东西。工作忙得要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66

主题

451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楼主| 袁回 发表于 2010-4-27 09: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看见你把我的那个东西搁在这里。我不会帖东西,是请唐成帮我帖着试一试帖不帖得上,就这样帖上去了。我只能跟你们年轻人奏热闹。没有想到《咸宁文学》的领域,这么海阔天空。亏了你们的努力,给了咸宁文学爱好者这么好一个大观园,让愿意来的朋友们快活死了。感谢你们。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3

主题

150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湖广 发表于 2010-5-19 17:41:22 | 显示全部楼层
乡村教师(我自己写的,请大家看看)
一 乡村教师
安是位年轻的乡村教师,加入这个行业是他大学毕业后突然决定的。
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促使他必须为祖国奉献自己的一生,于是他选中了教师这一行。因为教师是最值得敬重的职业,是教导人学习生存、工作、陶冶道德情操的教育者。
他兴奋地来到这所山村里的小学时,并没有被破损的教室、参差不齐的教学设备和坚苦的生活环境吓住。他认为自己是坚强的,为人师者就不应该害怕、退缩的。
校长及在校的六名教师迎接了他,并衷心地希望他能够习惯这里的生活,甚至于爱上这里。
“一切会好转的。”他想。由于一直抱着希望和不屈的精神,他很快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中。
学校方面考虑到他的知识及优点偏向于写和说,决定让他教语文。这正如他所愿。他认为语文临驾于任何科目之上,是人生的启蒙学,当语文教师是很光荣的。
如今他已为祖国奉献了四年光阴,他的第一届学生已长得如他一般大了。在这四年中,他一如既往地热爱着自己的职业,把它当成生存的唯一寄托和希望。
他对于自然和生命有很深的感悟,在他的学生面前他可以从草娃那头乌黑的头发不知疲倦地说到史前地球上生长的三叶虫。他的言语表达能力几乎可以与极负名望的演说家相媲美。
他那细腻的描述、动人的形容、巧妙的修辞无不将学生的思想带到新奇、美妙的地方,誓如神奇的不可摧毁的埃及金字塔、连绵万里的中国长城。
他的教学方式可以说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的。他对传统教学深有了解,传统教学往往使学生陷入“读死书、死读书”的肓目境地。所以他以身事教,极大程度地开阔学生的眼界,让学生们走出书本,去观察自然,从自然中得到书本文章中所要阐述的技能方法、道理、真理以及所要表达的感情、思想。
泰山的日出是很美的,为了能够让学生们领会他所要说的自然奇观和这篇讲述泰山日出的文章巧妙的景物描写,他决定让学生们去观察一回日出。
孩子们不得不趁着天还没亮起床到学校集合,然后由这名年轻力盛的老师领导向学校对面的骆驼山山顶跃进。
那应该是在秋天,雾霭茫茫。“站在山顶上向山下张望只能看见迷雾丛丛,就像泰山顶上看到的浮云。”安这么认为。
事实果然是这样的。
他便面对着相似的实景来剥析《泰山日出》中的一字一句,让学生们侧底领悟这篇文章。
他很高兴孩子们能侧着头静静地听下去,了解他的学问的广博无穷。对于那些感觉天文地理、描写叙述枯燥无味的人,他从来不正眼相看。在他的心中那些人是无知的、是愚昧的,不适合或者根本没有资格听他的圣言。他从来不和那些人打交道,做朋友。
他想:同教语文课的老师应该是一条心的,应该是同学、是知己。于是他找到了另一位语文课教师,一个言行稳重、默默寡言的老学究——童先生。
童先生看到安时,总是面带微笑搓着双手说:“安老师,你又有兴趣来看我了!”
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童先生是不怎么说话的,他喜欢倾听。而这位年青的同事正需要倾听者,他说话的时候不乐意有人插嘴或是作反对性动作。
言谈中某一时候,童先生会点头表示自己正在细心地听着或是赞同诉说者真理性的意见。
于是安认为童先生是个可爱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知己了,从而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深厚友好。
二  黑葡萄似的圆眼睛
有一段时间,因为一个学生得了病而不能来上课,而安并不想让自己的学生自此暂停学业,所以他决定每天在完成自己的教学工作后,徒步走四里山路到那个不幸的学生家里去授课。
这个决定虽然提起了他不少兴致,但坎坷的山路以及坠石、深流等潜伏的危险给他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蹒跚地走过这些土地。到达那个学生的家里要用半个多小时。
学生的父母亲人是很客气,很感动的。他们看见安的肩膀从山嘴边移出来,然后现出一张流着珍珠般的汗的年轻的脸时,迎上笑容走到安跟前,伸出热情的手请到家里享用特为他泡的青峰绿茶。他们的热忱让安看见努力得到的回报,从而使他更加坚定这份份外工作的信心。他喝了绿茶,就来到学生的面前鼓励他安心养病、好好学习,并将当天在教室里讲过的文章再为这位学生讲一遍。
末了,向学生家长告别,趁天没黑由原路返还学校,偶尔学生父亲会将他送到校门或是村口。
他孜孜不倦的精神激励了全校的师生,感动了山里的人民。为此,他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得到了“优秀教师”的称号。
他将书本大小的奖状悬挂在卧室的墙上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是他的骄傲和辛勤工作的成果。
他觉得荣誉和快乐是要与大家分享的,于是把获奖这件事告知了所有认识的人及碰过面的陌生人,并如愿得到了人们的赞扬和祝贺。
安最后一次到那名不幸的学生家授课之后回来,天刚好下起了雨。看这雨的势头似乎将会下大,他不得已半途中辗转到一个农家屋檐下避雨。
他不想打扰这家人休息,一直站在门外等待雨停。
雨雾弥漫之中,一顶金黄色斗笠渐渐清晰,戴斗笠的女孩看到避雨的安,显然有点诧异。她那双黑葡萄似的圆眼睛看着安一眨也不眨:“安老师,在避雨吗?怎么不进屋去呢?”
“哦,雨可能一会就停了。”面对这家女儿的询问,安并没有感到尴尬,然而当他的眼光触及戴斗笠的女孩的眼睛时,仿佛着了一下电击,混身一震。
那女孩走到檐下,摘了斗笠,与安并肩站着,眼睛仍瞧着安有些忸怩的脸。
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让安回忆起曾在家乡养过的一只小花猫。花猫的眼睛同样那么富有神色和温情,它总是乖顺地倚在安脚背上抬着头盯着他的脸,仿佛在说:“嘿,我的主人,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深深地被你俊美的脸、王子般的身型所吸引,以至于我臣服在你的脚下,希望这样相伴着生活下去。”
此时,他无疑将身边这个女孩当成了他的猫。他从她散发的眼光中看到了一脉脉秋波和柔情,他竟然着迷了。
“小田秀,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把你当成一顿丰盛的晚餐给吃进肚子里去的。”
“是吗?安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盯着你?”
田秀笑着将斗笠递给安,然后跑进屋里去了。
该死!年轻的乡村教师发觉自己竟然对她的离去感到失落和不舍。他打心里知道,自己是喜欢被这位名叫田秀的姑娘盯着的,那种感觉让他心跳加速,甚至于脸面都噪红了。
手上用透明薄膜蒙成的大斗笠还在滴着水,湿漉漉的。这场雨却到了该收场的时候,渐渐变得稀沥。
夏时的雨就是这般速来速去,分明不给人一些准备的心思。
雨停了,安是不需再在此处呆下去的,可田秀给的那顶透明大斗笠安不知道该不该拿着。犹豫了一会儿倒起了做贼的心理,虚虚的,唯恐有人撞见。
他又想到优秀教师、优秀的人,认为有德行的人是不会顾及自己而忽略别人的、认为拿去了斗笠必定会给这家人带来一些麻烦,特别是在这多雨的季节里。
他考虑得周到了,慎重地把斗笠斜靠在墙边上,然后踏着水花儿朝学校方向走去。
三  我确信她喜欢上我了
回到学校,他便迫不及待地去童先生住处见童先生。童先生和以住一样,搓着双手让他坐在长椅上。但安坐下去又跳了起来。他立在童先生面前,张口结舌,仿佛已累得喘不过气来。
“你碰到什么事情了?”童先生关切地问。
“哦,我真的很想、情不自禁地想跟你说,然而我不知道怎么说。童先生,你听见了吗?我的心跳声。我的心跳在加速,扑嗵扑嗵。”安摩仿心跳发出一连串又急又响的“扑嗵”声。
童先生听了他的话不禁担心:“你病了吗?是心脏有问题?”
“这是一种很美妙的节奏!如果你是我侄儿,我一定会骂你是猪脑袋。哦,那种感觉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以前从来没有过!”安握住童先生的双手,拧得紧紧的,“我想我是喜欢上谁了!”
“是哪个女孩子会如此幸运地得到年轻有为的优秀教师的爱?”
“如果我说田家大女儿阿秀一直用那种温热的眼神看着我,你会相信吗?”安不等童先生说话,接着说道,“她的眼睛似乎能说话,能看穿我的心灵,将我迷惑。我确信她喜欢上我了,而我也被她俘获了。我们应该是相亲相爱的,没什么可以阻止我去爱她。童先生,你祝福我吧!”
童先生把手一摊:“安,我不该扫你的兴,但或许当时她注意到了别的事情上,目光从你身边穿过去,而并非真正注视着你呢?”
他认为单凭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优秀教师而确定爱上这名教师是很肓目的、很浅陋的判定。作为安最为信赖的伙伴,他有义务去提醒安。
“还有什么引起她的注意呢?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眼睛?虽然没有说出心里的思情,但她的意思已无遗漏地从眼神中表达了出来。”安对童先生的意见很不高兴。
童先生看出安坚定的意志和被爱潮冲得失去理志的思想,低沉着声音说:“你是个很优秀的教师,很多人喜欢你,特别是女孩子。然而爱情这件事是不可以马虎的,或许你已经爱上了她,但你想过将来吗?”
安仍然坚守自己的意见和想法:“我确信她爱上了我,而我将接受她的爱,并去爱她。我们是相亲相爱的。”
童先生摇了摇头,斟了两杯茶,端起来递给安一杯:“喝口茶吧,清醒清醒,坐下来,我们再聊聊。”
安昂头喝干了茶水,说:“我坐不住。爱情让我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让我变得精力无穷。现在想来,我发觉我以前也一直注意着她,我是早倾心于她的,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童先生,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回去一趟,一会儿再过来看你。因为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要我帮什么忙?我是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安拍拍童先生宽厚的肩膀,露出一脸的笑:“好伙计,我很感激你,再见。”说完转身像一阵风般地去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

主题

7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李跃 发表于 2010-8-3 15: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乡村教师文墨写得很好,无疵可挑。但作为小说,人物形象还要加强,看看袁回刻画人物的手腕会有益于你。供你参了。因为不认识你,说的不好,请原谅。问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3

主题

150

回帖

0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0
湖广 发表于 2010-8-18 17:55:38 | 显示全部楼层
莫言真是奇人!东西写得很有特色!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用户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