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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楠竹情
黄辉
楠竹之乡长大的孩子,对竹子都怀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孩堤时的我,自然读不懂苏东坡的所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但我知道,竹乡人的生活离不开竹子,去田间地头手提的竹篮、肩挑的竹筐,家里睡的竹床、坐的竹椅、吃的竹笋,下雨天出门时打的竹伞、戴的竹笠,孩子们戏耍时手舞的竹枪、竹剑,无一不是用竹子做的。竹子全身都是宝,她残留的枝丫也可扎成扫帚,用以清除污垢,就是竹沫、竹头等,也在灶底燃烧,发挥光和热。记得有幅对联这样写道:“竹头虽微餐餐灶底炊肴馔,器皿虽小户户厨中要斗筲。”那时村里有竹器社,其间不乏能工巧匠,用竹子制作的竹凉席、竹帘、竹筷、竹工艺等,要有尽有。是竹子养活了竹乡人,这个道理,对竹乡的孩子是无须言传身教的。
对楠竹,从物质层面的喜好,上升到精神层次的崇敬,那是在我离开家乡出来工作以后的事了。近几年,看张艺谋、冯小刚导演的几部大片,最让我心动的镜头莫过于那浩渺无边、壮阔无穷的竹海。十多年来,在我浓浓的乡愁里,萦绕心头的不正是这片如汪洋般的竹海吗?要知道,以盖世的轻功,脚踏漫山锦秀,飞奔于万倾碧波之上,那不正是我童年的梦想吗?
在中国古文化中,那幽幽竹林恰是文人名士所追求的隐逸避世的场所,如唐代的“竹溪六逸”、西晋的“竹林七贤”。七贤中,我最喜欢嵇康。这位竹林里的打铁佬,长得也如楠竹一般清秀、挺拔,《晋书》在写他的容貌时颇费笔墨,说他已达到“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这铁打得好,文章写得也不赖,如《声无哀乐论》、《太师论》、《管蔡论》、《释私论》等,千古相传。除了爱喝酒、死得可怜、一生潇洒风流外,最让人称绝的,他还是个音乐家,在竹林中,他谱成了一曲堪称千古绝唱的《广陵散》。对此曲,古今书籍记载颇多,可惜失传。没听过也好,可令后人任意想象。
电影镜头里,那如诗的竹林,如画的竹海,确曾给过我无尽的遐想。可惜导演并不想给我们太多的遐想,在那部现代版的“王子复仇记”《夜宴》里,清幽的竹风里竟埋伏着血腥的杀戮。傲骨的翠竹怎敌得过锋利的寒铁,但她那清雅的儒风,即便是面对死亡,也是永不变色的。以此背景来烘托剧情,实在高明。
或许冯导深知楠竹的精神,她有着坚韧不拨、刚正不阿的坚贞气节。不屈服于雪压枝头,不屈服于狂飙折腰,任尔东西南北风,千磨万击还坚韧。纵使一时被摧眉折腰,但她“身临屈处有骨节”,只要“一朝红日起,依旧与天齐”。
多少年来,家乡楠竹那坚韧不屈的精神一直感召着我。你看那楠竹,不论生长环境多么恶劣,只要给她一抔泥土、一滴雨露、一缕春风、一丝阳光,她或刺头于深草荆棘之中,或吐露锋芒于破岩石隙之间,以“箨落长杆削玉开”,“更容一夜扦千尺”之势勃发向上。
又是一个春天,该回家乡看看楠竹了。当春风还没有融尽残冬的余寒,新笋就悄悄在地上萌发了,一场春雨过后,竹笋将破土而出,直指云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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