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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饶敏编辑信箱,只好贴在此处,可别当成“牛皮癣”清除了啊,静候饶编佳音..............
活 丧(小说)
刘老汉年逾古稀,三年前老伴去世。一儿一女,儿子南下在湖北当了县长,女儿早年嫁到广东,多少年了连面都没见上。一个孤老头子冷冷清清地生活,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个无儿无女的“五保户”。
临近年关的一天早上,老人门前突然摆了一个花圈,上写:“刘老先生千古”,下面落款“刘戈敬挽”。和刘老汉住隔壁的王太婆晨练回来看到花圈大惊。前两天看刘老还精神奕奕,怎么说走就走了。不一会邻居来了不少,大家议论纷纷,提出不管怎么样,马上要和刘老汉的儿子联系一下。
那年大军南下,刘星从北方一个贫穷村落里走出来,赤手空拳,身上仅有一个裹了几件破衣裳和几块糠菜粑的包袱,跟随征战的部队边打边走,来到鄂西山区站住了脚。
几十年了,上下浮沉,历尽沧桑,总算从一个通信员混到了一个副县长。虽然这多年一直没有离开这个让人听到都不大舒服的“副”字,可一个放牛娃子不但能在战火中保住了性命,而且还能够奔到如今这个县太爷的模样,也算官运亨通光宗耀祖了.
这年关将近,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地置办年货。刘星屋里更是非同一般,柴米油盐鸡鸭鱼肉奇禽怪兽山珍海味,备得一应俱全。这天中午,他正坐在松软的沙发里,品着刚泡好的龙井,收看电视午间新闻。这时,突然通讯员急匆匆地送来一封电报。他顺手习惯地拿过眼镜戴上一看,寥寥四字:父亡速归。老刘心里一震,真没想到劳顿一生的父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一命归天,他暗自掐算了一下,老父应该过了70岁。这个年龄要在县里,还不算是很大的年纪,八九十的也不少。想到这里,于是老刘心中很是有些凄凉。
为此事刘星和夫人反复商量了许久,考虑快过年了,最后决定还是老刘独自一人返乡奔丧。听说县长要回老家,县里各部办委局纷纷送来花圈挽帐。两部汽车,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来到了老刘阔别三十多年的故园。快进村了,“东风”车上早已安装好的高音喇叭,开始播放着催人泪下的哀乐,刘星和县上的几位头头脑脑坐在后面的轿车里缓缓随行。村里男女老少很是奇怪纷纷走出院子,出来围观。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鬟毛衰。刘星毕竟对故乡的风俗习惯依稀可记,按乡风民俗,他走下车来,肩佩黑纱,一步一跪,一叩一呼,声声“爹啊”、“爹啊”地来到自家台院内阶前。
刘星这时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屋门洞开,七旬的老父此时正满脸怒气,手持木棍,端坐堂屋正中。
刘星这么跪在地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怯怯不敢近前。许久,刘星轻轻地喊了一声:“爹!”老人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恨恨地说:“兔崽子,你是孙大圣啊,从石头缱里蹦出来的?30多年了,你没有了娘,也没有了爹!”
话毕,几声哽咽,老人泪流满面。
刘星这时也哭了起来,他似乎如梦初醒,只感到自己心底隐隐作痛,早年枪林弹雨,戎马倥偬,也就算了,后来进城作了官,掌了权,怎么就得意忘形,数典忘祖,竟然三十多年连只言片语也未曾给孤身一人的老父写过,更不用说去尽瞻养之责了……。
过了几个时辰,刘星扶着父亲坐下来,说:“爹,您在搞什么呢?”刘老汉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在办活丧,看看我死后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年到头,除了邻居,谁关心过我?!……”“那刘戈是谁啊?”儿子惭愧地问。“我孑然一身,只能靠回忆度日,刘戈是我读小学时用的名字!” 刘老汉怒道。
说完刘老汉又是泪流不止,众人愕然。
看到一院子的乡亲和客人,刘老汉说:“烦劳大家伙了,也让大家破费了。晚上我在街上订了三桌,请大家务必赏光。”
事情弄得如此不可收拾,二十多位随行经过一番合计,在这种情况下此处不宜久留,几十个花圈挽帐既不能拿出来摆,也不能拿出去烧,全部重新装车带回去处理。于是,刘星决定第二天一旱起程返回。
当天晚上在街上吃过饭,刘家灯火辉煌,忙着打点行装。老刘照样要迎来送往,照样要笑脸陪客,照样要敬烟碰杯,照样要谈天说地。
翌日天未明,老刘便将夜里备好的几百元钱放在老父枕边,并耳语几句。大约为父的还在生气,老刘没等应声就出门钻进轿车扬尘而去。
又过了几天,邻居一直没见老人出来走动。这天村长有事进屋,刚推开虚掩着的屋门,只觉一阵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原来老人已经走了几日,尸体正在变腐,抬都抬不下床,只好连同垫絮一起放入用那枕边几百元钱买来的简易棺木里。后来听说乡里还派来医生进行了尸体解剖,死因定为急性心肌梗死。老人去世后,村里接连发了几封加急电报给老刘,也不知是何故,直到正月初二老人入土,也没见老刘再回老家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13 10:58:3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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